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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為一個海島的子民,究竟對海的認識有多少?我們長期被政府教育海洋的危險,造成大部份的人對海的無名恐懼,卻忘了海與這塊土地的連結,失去認識海洋美麗的面貌。基於這樣的認知,一群希望為孩子找回屬於台灣人寶藏的家長,舉辦了一系列的上山下海活動,帶領這群國中生,認識這裡的山川和海洋,從學習如何定位、攀岩,進而實地攀越台灣山嶺,在森林中學習與自然共存的生活體驗,進而尊重、保護森林原始的面貌。因為,我們知道這些學校不會教導的東西,是身為這塊島嶼的子民更應學習的。這次下海的活動,更是這一系列活動的高潮。我們要帶領這群孩子,跨越海的禁線,從台灣的東北角沿岸海泳,讓他們親身體驗大海,看看從海上望向我們生長的島嶼是什麼樣子。


其實,我自己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經驗,心中經常浮現在海中溺水的新聞畫面,家人的擔憂,造成心中無比的壓力。我無法保證絕對安全,但是相信團隊中有專業級的救生教練,也準備了所有應該佩帶的救生裝備,可以做到最安全的防備。


這天,氣候晴朗炎熱,海面風平浪靜。大夥換裝準備各項救生裝備後,在龍洞灣的九孔魚池進行下海的儀式,阿郎用酒敬獻大海,祈求平安,希望此行讓我們有所體驗。在海上,那曾有過的不安與恐懼終於消失,孩子們也高興地游向大海,碧海藍天,望向海灣內的青翠高山,那峰峰相連的群山在天邊畫上了一道優美的曲線,深深烙印在腦海。此刻,我的心是激動的,如那一道道拍打而來的浪花,看見今年小學剛畢業的兒子,努力地在海上漂浮前行,與我共同喜悅地看到這樣的景觀,真的多麼驕傲自己能有這樣的體驗。


原先,我們計畫沿著海灣,游向另一邊的魚池上岸,中途卻發現海風漸起,潮水不斷往外海流動,阿郎警覺地要大家往內岸游動。此時,一行人的隊伍開始距離拉遠,我一直陪伴在兒子的旁邊,彼此討論如何能游向岸邊,他看著岸上的建築物當參考點,發現不管怎麼游,都會回到原點。我們就靠在魚雷浮標休息,看看後面還有其他夥伴,心理並不覺得恐懼。當我看到阿郎努力追趕前面的漁船時,我知道不久就會有船帶我們上岸,於是和兒子悠哉地靠在魚雷浮標上休息、看風景。果然,不久就看到阿郎帶著一艘漁船,將大家一一帶上船,一些人看似有些疲累,一些人仍興致勃勃地欣賞景觀。當船抵達安檢所,所長非常關心地詢問人數狀況,我們表明所有人員均安全後,就聽到陸續有消防救護車抵達,記者也蜂擁而至,我直覺事情好像鬧大了。趕緊打電話回家報平安,家人告知剛剛新聞快報上說,一群和美國小的小朋友發生落海溺水事件,當時我還以為是另一起意外事故。在安檢所留下個人資料後,我們迅速離開現場。此時,正是中午艷陽高照,大夥光著腳丫踩在經過烈曬下的水泥地上,有如熱鍋上的螞蟻,匆忙跳進車裡,有些記者已經如圍捕獵物般地守候一旁,捕捉我們狼狽的表情,成為報導時加油添醋的題材。越來越多的SNG車擠滿了狹小的小徑,空中的直昇機也還徘徊在空中,而我們已經遠離這個是非之地。原來,岸上心急的另一名同伴已經報警求救,誰知驚動了這麼多的單位。雖然,我們沒有劫後餘生獲救的感覺,卻感激自己的生命是受到國家的保護與重視的。後來,陸續傳來許多新聞媒體扭曲誇張的報導,身為當事人的我們,終於體會到台灣媒體的亂象,有些打著正義使者的記者,冠上關懷採訪的美麗外衣,卻是極盡所能地搶畫面、編故事。這群大人的行徑,看在這群年輕小朋友的眼裡,終於知道新聞播報出來的東西,不全然是事實。這樣的經驗和體會,確實是難得的機會教育。甚至一些惡質的媒體,因為受訪者不願配合採訪,竟然利用大眾媒體作為個人報復工具,恣意扭曲醜化,並加入許多情緒性批判字眼,儼然成為正義的裁判者。


當大家快速離開群集記者的採訪現場,我們來到晚上夜宿的國小,對於今天發生的狀況進行討論。身為船員及紅十字救生員的阿偉,先為大家解說魚雷浮標的正確使用方式,還有當遇到退潮時,不需驚慌,應該保留體力等待下次漲潮時再漂游回來。當時,其實已經開始轉為漲潮了,且他身上配有手機,應該先聯絡岸上的人。隨侯,每個家庭都出來分享今天的感想。其中阿郎情感豐富的女兒,融融分享自己對父親感恩的心時,用淚水表達最深的謝意,也感染了每個人的情緒。雖然,外面的世界還在炒作這個新聞事件,不管事件被如何扭曲,我們除了讓真正關心我們的親友放心,也要感謝所有參與這次活動的夥伴,尤其是阿郎、阿維和他兒子阿德的安全維護,還有第一時間開船來的船東。雖然,隨後趕到的大批海空搜救人員,讓我們受寵若驚,也必須佩服他們救人第一的敬嶪精神。我們還是衷心感謝他們的付出與辛勞,也對造成社會不安與相關人員的困擾,深感抱歉。


經過一天的折騰,雖然鬧得風風雨雨,我們依然按照原定計畫進行晚間的教育課程,除了欣賞影片“黑潮三部曲”的討海人篇,讓小朋友了解台灣的漁民與黑潮生態,彼此生命與共的關聯,任何黑潮流經的子民,除了享有豐厚的漁業資源,更應努力維護海洋生態的永續綿延,禁絕保育魚類的捕殺,停止小魚、小蝦的滅種絕後的一網打進,否則,將面臨無魚可撈的困境。每個家庭事前也都準備好功課,利用精采的投影片解說相關議題,像是探討南北半球海洋洋流與黑潮的關係,也介紹了聖嬰與反聖嬰現象及颱風的形成及與台灣的關係等議題,更對台灣的地理位置在地球上扮演什麼樣的重要角色,是上天賜予台灣最豐富的生態資源。這麼多嚴肅的議題,小朋友雖已顯露疲態,哈欠連連,希望多少對他們有些幫助。為了迎接明天另一種全然不同的體驗和挑戰,我們結束了今天的討論。


第二天,我們依照原計畫進行溯溪活動。小朋友完全不受到第一天的影響,每個人都精神抖擻、興致勃勃,倒是家長們承受更大的壓力,更需謹慎小心,尤其是阿郎,這位台灣溯溪界的佼佼者,更是戰戰兢兢,做好所有確保安全的措施,尤其是當有一位家長忘了戴安全頭盔,阿郎第一次露出不悅的臉色,要求大家一定依照指示,佩帶所有規定的裝備,這不僅是團體活動的紀律,更是自我安全的保障。這群大小朋友已經有過幾次溯溪的經驗,挑戰這次較高難度的溪谷,在家長們的安全確保下,應該都能一一克服。每次在所有陡峭的岩壁,阿郎都會搭好安全繩索,利用安全吊帶的確保,每個人都能平安、順利完成各項挑戰。


 



 



 



 



 



台灣因歐亞板塊及菲律賓海板塊的推擠,形成許多新生成的高山地形,不穩定的山谷也造就了多變、陡峭、湍急的溪流,這也是世界許多愛好溯溪活動的人士,最嚮往的溯溪聖地,加上美麗、多樣的山林景觀,更是喜好自然生態者的天堂。對於住在這塊島嶼的人,如果放棄親近這上天賜予我們的好山好水,實在是非常可惜的事。


經過兩天的活動,雖然拖著疲憊的身體,內心的收穫卻是豐碩的,最重要的是我們全部平安的回來了。這樣難得的經驗,是我送給小學剛畢業的兒子最好的禮物。這群家長用實際的行動,教育孩子認識自己生長的環境,希望他們能勇敢接受挑戰,訓練自我解決問題的能力,同時也更拉進了親子間的距離。回想當時,父子兩人漂浮在那一望無際的大海,大海給我們嚴峻的考驗,讓我們感受那份在汪洋中無可奈何的挫折。當下兒子對我貼心的關懷,彼此鼓勵向前,一起奮力游向共同的目標。我知道所有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7/07/01~02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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